映後座談會

 第二場

時間:2010年12月11日(星期六)  下午9時

地點:曲陽圖書館放映廳

主持人:劉海波(下簡稱劉)

座談者:黃玉珊(下簡稱黃)  陳明珠(下簡稱陳)  周旭薇(下簡稱周)

游婷敬(下簡稱游)

討論影片:《南方紀事之浮世光影》

 

劉:請先談談製作這部電影的緣由,為什麼會選擇拍這樣的題材?

黃:這個題材是從一個家族軼事發想,並牽涉到1230年代和二戰時台灣和日本、美國、中國的關係和背景。影片中的雕刻家黃清呈是我的二叔黃清埕。

劉:那導演有出現在影片中嗎?

黃:沒有,那個年代我尚未出生。 

南方紀事的製作緣由:

影片的主角黃清埕是黃導演素未謀面的二叔,在導演成長的過程中不時聽聞二叔的傳聞,家中也擺設著二叔所雕塑的貝多芬頭像,因此雖然家中人鮮少提起這位二叔的事蹟,卻在黃導演的心中烙下了深刻的印象。後來更陸陸續續有美術史學家介紹黃清埕事蹟以及美術收藏家前來家中探詢黃清埕的作品下落,經黃導演三叔的引介,發現台南有位謝姓畫家的防空洞中還藏有黃清埕的作品,又聽及家人談起高千穗丸事件,周遭的人都在尋找黃清埕的作品,更加深黃導演的好奇心。自美歸國的黃導演也自認這是她自身的一份作業,另一方面自一九九七年起黃導也著手進行文學與歷史題材的拍攝,(鍾肇政,蔡瑞月等人的紀錄片),由於歷史的資料文獻散佚各地,更覺以真實人物事蹟作為主要內容,以紀錄片手法和戲劇再現的形式加強觀眾的印象是一可行的嚐試,由於深刻感到1930年代的事蹟對於黃導演已經相當的陌生,更別提下一代的年輕人,二戰期間的歷史,由於日本偷襲珍珠港,引起美國全力投入太平洋戰爭,太平洋海上成為戰場,波及殖民地的台灣,台灣也成為美軍轟炸的目標,歷史的記憶或許會隨著時間灰飛湮滅,但真相不能淹沒和遺忘。因此製作這部片時,是抱持著以影像再現歷史的觀點,一部分也是家族記憶的追尋。

 觀眾:

請問黃清埕的作品下落,這些作品是如何運回台灣的?

黃:有一批雕刻品是先由貨船寄回來,另一批衣物是在黃清埕過世後,陸續運回到台灣,雕刻品先運送到台南友人家,後來再提供給家屬,並舉行了一次遺作展。另有一批繪畫作品是由一位收藏家收藏,在黃清埕過世之後表示願意捐贈給黃氏家族,接到這批捐贈品,黃家一時之間也不曉得該如何處理,於是先將這批剝落得很嚴重的畫作放到床底下,過了七、八年之後,有位修復家主動表示希望能看到這批畫,希望修復這些畫作,也就是影片當中修復師角色的來源,不過現實中修復師其實是位男性,而非影片中的女性。 

劉:就我看這些作品最大的收獲是了解台灣的歷史。在大陸,台灣歷史題材的作品,比方說《台灣往事》、《雲水謠》等還是有許多大陸色彩的想像在裡頭,這次尤其看到台灣日據時期的歷史,對我而言是彌足珍貴。 

觀眾:修復的女孩在報紙中看見黃清埕的形象,是否屬實?是找相近的角色嗎?關於日本軍官打壓高千穗丸失事的消息,也是真實的嗎? 

黃:劇中角色是找演員演的,剪報中的黃清埕是真實的,日本軍官打壓高千穗丸失事的消息是真實的。在我另一部關於高千穗丸失事事件的紀錄片《池東紀事》中,採訪到兩位生還者,他們透露日本警察要求他們依照官方說法來說明,而沈船的事件約莫一個星期後才在台灣報紙的角落以極小的篇幅露出消息。 

觀眾:影片中的女性和自主意識是真有其人其事嗎?

黃:桂香是真有其人,但對於探討女性自覺的部分和清埕與同學談論及死亡的哲學,是參照當時的書籍和報刊所載去揣想和融入人物的言談,並運用在事件情節的設計中。歷史文字的保存相當的不容易,能將影像化更加困難。 

劉:到北京任職的橋段是真實的嗎?日治時期日本與大陸之間交流是否通順? 

黃:當時任教是不容易的,但其實還是可以求學任教的。如江文也(台灣作曲家),畫家郭柏川也都在那一時期在北京待過,作家鍾理和也有段時間到了東北,並且根據此經驗寫成小說。當時台灣人進出大陸其實並不那麼嚴格,直到日本偷襲珍珠港後,美軍開始展開全面反擊,兩岸交通往來關係才緊張化。高千穗丸事件犧牲的幾乎是台灣人,且以台灣留學生、商人居多。因為當時正值春假期間,245個生還者中,只有45位是台灣人,200位是船上水手,這在一般客輪來說是很少見的。 

觀眾: 

分享兩點:

一、作為一個八十年代後出生者,這部電影讓我長見識了!

二、鏡頭很安定,沒有太多攝影機運動,但卻很吸引我。沒有任何陰謀在裡頭,但我的眼睛沒離開過螢幕。 

提問兩點:

一、拍攝時遇到最大的困難為何?

二、場景有到日本取景嗎?室內景與室外景的拍攝場景,如何使演員情緒隨著場景的變動做調整? 

黃:最大的困難是如何重建那個年代的氛圍,包括建築、服裝、語言。語言是澎湖腔的台語,這些演員必須去練習不同腔調的台語,甚至是日語,都必須請語言教練教導。 

男主角Freddy是台灣著名的重金屬搖滾樂手,這是他第一次素顏演出。演員從未演過戲,因此在男主角的表演方式上,採取比較疏離的演出方式,不讓演員有太大的戲劇性的表演。由於是歷史題材,鏡頭便不似我另一部片《真情狂愛》中常使用搖動的攝影機,但也不完全安靜,也有移動跟升降,是盡量與那個時代的氛圍相符。

另一困難點是經費相當有限,如有更多的資金,一些戰爭或沈船的場面可以做得更好。這部影片一開始是拿到40萬元紀錄片補助金,後來遇到《跳舞時代》網路發行的朋友,他們對這個題材也很有興趣,於是決定投資六、七百萬,到拍攝中再加碼,結束後總共籌資一千二百萬。當時我的美術指導就跟我說:黃導演,妳的片沒有一千二百萬拍不成,果真最後的確是花費了一千二百萬,相當準確。 

日本場景是至日本拍攝,高千穗丸沉沒的場景等有加上設特效處理。 

觀眾:《南方紀事之浮世光影》是否還有其他系列? 

黃:其實片名本來叫做《南方紀事》,但製作人覺得這個片名容易讓人覺得是紀錄片,所以後來徵選了幾個片名做選擇,最後選定《浮世光影》。然而我們一開始對外宣傳本來就叫作《南方紀事》,所以就將《浮世光影》片名加在《南方紀事》之後,以後若有其他的題材可以再延續此系列。 

觀眾:院線上映的回收情況? 

黃:約三分之一,並非很多,但拍完後拿到新聞局五百萬輔導金。有六份拷貝,也有走進主流院線。 

觀眾:海外版權收入情況? 

黃:有委託人代理,本片是跟科技公司合作,較無行銷經驗,經因此發行部分比較弱。

 觀眾:黃清埕作品所剩多少? 

黃:約20多件,影片中出現一半以上。 

游:我曾是黃導演的碩士論文指導生,也在研究中寫過部分黃導演的作品,在此為黃導演的作品稍做簡介,黃導演一開始的作品是《落山風》、《雙鐲》,黃導演近幾年來關注的是從日治時期以來到二二八事件、白色恐佈這個歷史脈絡中,藉著對於劇中女性的形象描繪,為不同階層身分的女性立傳。《南方紀事》是一部虛實對照的作品,是兩個文本交互其中的電影作品。一是黃清埕的歷史事件,一是作品修復師的故事。我們會在電影中看到黃導演在其中對於女性的關注,比如拍攝哥哥的媳婦在一旁餵奶的場景,以及女性勞動力的場景,比如黃清埕家鄉中的女孩,是鮮少在大螢幕當中可看到的女性角色,影片中尤其擅長以情慾的方式做處理,是相當罕見的。從《落山風》以來都有此特殊之處,以及女性獨立自主的觀點做角色刻劃。 

陳:對我們這個時代的人而言,影片反映了我爸媽所屬於的時代。影片當中,台日語交雜的對話方式確實是我家中父母會出現的互動方式,如果有不想讓小孩知道的事,則索性全部用日文對話。現今我走進社區老人聚會所,有些時候還真的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呢,這就是我們家的語言。 

觀眾:

一、導演對電影的定位為何?最想表達的是什麼?

二、台灣電影是擁有一種陰柔的情感,相較於大陸沿襲毛澤東時代雄糾糾氣昂昂的陽剛之氣,非常不同,這與台灣的生活方式有關? 

劉:台式國語與北京國語的差別在於北京國語特重四聲,講究抑楊頓挫。 

黃:我要表達的是一個歷史記憶,家族故事,在整個時代中的縮影。台日關係往往很少被著墨,戒嚴時期甚至不能看日本片,直至解嚴時後,日本文藝愛情片才進入台灣,而台日歷史鮮少有人用在地觀點去看待,首先語言的還原就是相當重要的,其次在大場面的製作,對小型製作公司來說是相當困難的。比方拍高千穗丸,日本學校,許多場景遍及全台,有不少過去的場景都是在台灣中南部拍攝,《南方紀事》的名稱有一部分也是如此來的。

劉:我試圖理解一下第一個問題,這個電影是屬於一個散文式的電影,與一般劇情片呈現的方式並不相同。本片主要是對於黃導演叔叔的追記,因此會比較偏向紀錄式的一種書寫。 

觀眾:一直在思考這是劇情片還是紀錄片?大陸有很多類劇情片的紀錄片,風格上相當的細膩,如果有可能拍攝大國情懷或民族情感的影片,不曉得您會如何處理它?以及想過拍中國女性題材嗎? 

劉:我的回答是,根據不同的拍攝對象,做不同的處理。 

黃:曾跟郭珍弟導演合作編寫有關台共人物謝雪紅的劇本「紅雪」,該劇本寫到俄羅斯,上海的背景,也牽涉二二八事件的大背景,如要拍攝,資金需要較浩大。如果拍攝大時代的劇情,我會想到用不同的題材跟歷史做結合,而中國的女性,我想到的題材是秋瑾,但對其資料所知有限,仍須再進一步收集。 

劉:謝晉有拍過《秋瑾》,還有另一部作品是講留法女畫家潘玉良的故事《畫魂》。 

觀眾:補充一下秋瑾相關的影片,1948年有《碧血千秋》。 

劉:感謝現場觀眾踴躍的提問,或許因為時間上而使得許多的想法與問題無法即時的交流,但我們只能在此告一段落。在此謝謝黃導演和兩位台灣的來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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